纠结的猪宝宝🐷

姑妄言【怪化猫同人/金药】【一发完结】

寒卿-:

写在前面的话:
本文走怪化猫原著的怪谈剧情向,剧情为主,只在字里行间透露有一点点金药。没办法,这个cp为了不ooc只能掐感情戏。。哎。。伤透脑筋。


姑妄言【上】


那个人来到平安京的时候,适逢那场雨落下第一滴液体。


旅人站在戾桥上,随意伸手接住了一滴雨,又看着那透明的水珠从掌中滚落。


“下雨了。。。。呢。”
他微微笑了一下:“是该找个地方住下了。”


——————
扣扣扣。


朱红色的大门被扣响三次,房门内传来脚步声。


"客人何事?"
应门的是个身着唐装的侍女,见来人面容陌生,有些惊讶。


"在下只是一个卖药郎,云游至此,还请主人收留一晚。"
那人身负药箱,持一把紫藤色三花伞,头带烟紫色头巾,脸上妆容妖异——作为男人似乎艳丽的有些过分。他朝着侍女微微一笑,女子似是从没见过这般美艳的男子,脸一下就红了。


"客人稍等,请等我去通报。"女子害羞之下,急急找了借口离开,药郎只是笑着,任由对方的离去。


雨下得更大了,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,密集雨幕几乎笼罩了整个大宅,落下的雨滴很快汇聚成一片低浅的池塘,从四周缓缓地将宅子包围起来。


"哦?"
药郎站在门外目睹了整个变化,脸上不由得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。


"客人,请进吧。"侍女回来了,有些欣喜地给药郎开了门,带领他去见了主人。


主会客厅里并没有点灯,主人坐在首位,颇有些趾高气扬:"你就是那个来借宿的人?听说你是个卖药的?"


"啊,正是如此。在下是一介卖药郎。"
药郎坐在下首,恭敬地回话。


"嘁。穿的花里胡哨的。你都卖些什么?"


"从大唐传过来的,普通的药草罢了。"


"这么说,你没有那种可以把傻子治好的药咯?"主人不耐烦地说着。


"主人。。这。。"这时现在主人身旁的老管家突然开口,似乎想阻止对方说什么。


"没错。让您失望了,在下并没有那种能让傻子恢复正常的药物。"药郎笑了笑,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可惜的情绪。


听到这话,管家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,他再次退回了主人座旁边的阴影里,不再言语。


主人却没有理会他太多,听到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,颇为扫兴,于是他挥了挥手就叫人把药郎带去了客房。


"你们的主人,似乎并没有成婚呢。"
侍女领着药郎朝客房走,药郎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,把侍女吓了一跳。


"先。。先生。。"侍女哆嗦了一下:"这种事情。。。"


"不应该由外人评论。。。对吧?"
药郎好心地将她没能说出的话补完,脸上又挂上了笑意。


"嗯。。。"侍女此时却不会再被那艳美的笑容迷惑,反而对药郎多了一份不知名的恐惧,她强忍着内心的不安,将对方带到了客房后就迅速离开了。


"哦?她发现了什么吗?"
药郎盯着侍女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,随即拉上了和室的房门,将自己一直携带的药箱取下。


药箱分了几层,药郎打开最上层的抽屉,从里面拿出一个绘有花纹的木盒,打开木盒是一柄贴满白色符咒的短剑。


药郎轻轻拿出短剑,抚摸着剑柄那个凶恶的赤红鬼面。


咔。


鬼面的牙关上下咬了一下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

"啊,是的。"药郎不知在和谁说话:"应该就是这里了。"


咔咔。
鬼面再响。


"不,它太聪明了,我们最好别做动作。"


药郎最后抚摸了一下剑身,轻巧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。


"无妨。只需今晚,应该就会有什么发生了吧。"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当夜,子时。


"啊——!!!"
尖锐的惨叫从主卧传来,随即是仆人们慌乱奔跑的脚步声。


药郎一听到动静,立刻从房间跑出,等他来到主卧的时候,刚好就看见一个瘦小的影子高举一把武士刀朝被褥劈砍下去。


药郎见状轻哼一声,抬手间指缝已经握满了白色的符咒,再一挥便是大量符咒如箭一般冲出,直直打向挥刀之人。


武士刀在碰到符咒的一刹那就失去了控制,顿时从人影手中脱出,而人影也被瞬间暴增的符咒缠绕起来。


"抓到,你了。"


此时府邸里的仆人们都已经赶到,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药郎的行为,呆愣片刻后才有一个侍女尖叫着喊到:"老爷!!"


又是一阵兵荒马乱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"那么,第一。"


药郎持着退魔剑,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,问出了第一个问题。


"为什么主人没有妻子,却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。"


在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刻,管家已经跌坐在地,说不出话了。


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,药郎从歹人手上将主人救下说起。


主人一被救下,仆人们就一涌上前将伤口包好并且敷上了药物。可惜伤口深而致命,主人虽然气愤,却也只能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,半昏不死地听着众人的谈话。


而那个刺杀主人的歹人,却因为被符咒覆盖了整个面部而无法辨认,再加上符咒变化,逐渐缠绕至紧,那人呼吸困难,药郎便手动撕下对方口鼻上的符咒,露出他的面容。


"啊!!这。。这是弥助!"管家看清那人,一下子惊呆了。


"哦?"药郎抬眸朝管家看了一眼:"你认识他?"


“是。。是的。。”管家擦了擦汗:“这孩子是主人多年前收养的,平时在家里做些佣人的事,他是最善良的,绝不可能伤害主人啊!”


管家笃定的话语让不少下人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,有一个穿戴类似武士的男人发话了,他说:“虽然如此,管家先生,鄙人已经在主人这里工作了半年,平日里每天也要进出宅邸多次,半年多来却是今天才第一次看见这个孩子,他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,鄙人也无从猜测,但鄙人觉得既然卖药的当着我们的面把他抓到,他就有极大的嫌疑。”


“......”


听到武士这么说,药郎左手抚了抚下巴,然后右手一勾,常年带在身边的药箱抽屉便自动打开,从里面飞出了一个个造型精美别致的天平。


天平一个个落到地上,随即稳稳地立住了。


“这。。这是些什么东西?”
管家看着四周包围着他的天平,惊疑地叫道。


“不用担心,这些只是天平罢了。”


“天平?”


“啊。用来测量距离的,特殊的天平。”


“天平能测量什么的距离?”武士好奇地问道。


“是。。物怪。。哟。”
药郎嘴角勾了勾,好心地说出了答案。


“是。。是妖怪吗?!”


“不是。”药郎拿过自己的药箱,从第一层里拿出一个锦花木盒,并将其打开。


“妖怪是不应存在于世间之物,当它们与人类的怨恨嫉妒痴妄等负面情绪相遇后,就会拥有实体变成物怪。妖怪是不能被斩杀的,但是物怪可以,这把退魔剑就是用来斩杀的道具。”


药郎说着,将退魔剑从盒子里取出,目光温柔轻抚剑身,仿佛这把了无生气的剑是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一般。


“那。你是说弥助变成这样是物怪作祟?!”不等药郎说完,管家就急急开口:“那你为什么还不拔剑把物怪斩除?”


药郎骤然被人打断,也不生气,他只是斜斜睨了管家一眼,见油灯下对方苍老的面目因为内心的焦躁而变得有些狰狞,不由得心念一动:“这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?”


“问这个干什么?”管家没好气地说:“难道你以为我会包庇他吗?”


“当然不是,”药郎解释道:“拔出退魔剑有三个条件,那就是物怪的形 真 理 三个条件都满足,形是妖怪的形象、真即事件的真相,理则是当事人真实的想法。三者齐聚才能拔出退魔剑。管家不告诉我真实的情况,我又怎么能拔出退魔剑呢?”


“你!。。”管家听到这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,过了好一会他才长叹了一口气,颓然说道:“这孩子是我的孙子,因为放在家里没人照看,我才哀求主人让我带他一起做工的。”


药郎听后,低头看了眼退魔剑,剑柄的赤红鬼面张着嘴,并不为管家的话动作。


“既然是你的孙子,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边也不是不可以,为什么你要把他关起来?从来不让他见外人?”


“我,。这。。。”管家的眼珠转了又转,脸上露出了一丝烦躁:“这孩子太淘气了!不好好工作,我是惩罚他才把他关起来的!”


“哦?”药郎挑了挑眉毛,似乎并不接受这个解释。


“管家在说谎!”


此时一个娇柔的女声打破了两人的博弈,药郎朝声源看去,竟然是今天那个给他开门的侍女。


“他才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犯错了才把他关进去的!他是故意不想那个孩子被人看见的!”侍女语速极快地说着,眼圈有点红:“我是七年前来到这个地方做佣人的,那个时候府上佣人不多,府邸也没有这么大,那时候主人的后院旁边就修了一个小房子,我最开始以为是狗舍,但我却从来没有听到狗叫过,有一天晚上我去给后门的灯笼点灯,我看到管家在朝那个房子的小窗里丢东西,出于好奇,我等管家走后偷偷去小房子那里看了一眼。。。”


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药郎问。


“我。。我看到。。。我看到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,跪在地上肩管家扔进去的剩饭吃!我看不下去,就去厨房拿了东西给他,结果第二天管家就要求我每天给那孩子送饭,却不让我把孩子放出来,还说我要是把他放出来,就把我辞退回家,我没有办法,只有照做,可那孩子真的太可怜了,他绝不可能是管家的孙子,怎么可能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孙子啊!”


侍女说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。


“喂!百合子!”刚刚那个武士被侍女突然爆发的情绪吓了一跳,赶紧跨过天平走到对方旁边小声安慰。


“所以管家为什么要把自己的“孙子”锁在小房子里,不要人知道呢?”
药郎看向管家,希望得到答案,但管家却一脸惊恐地看着药郎身后,颤抖地说不出话来。


"因为,他是个不能被人知道的耻辱。"


稚嫩而冷淡嗓音突然从背后传来,药郎猛地回头,却看见弥助不知何时已经醒来,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。


就在此时,所有的天平在一瞬间都朝着弥助倾斜下去,放眼看去竟成十面埋伏,千锋所指之阵。


然而弥助就像看不到那些天平一样,他只是自顾自地从地上撑起来,原本束缚他的符咒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崩解,等他完全站起来的时候,那些符咒已经全部消失不见。


"你说,我是你的孙子?管家,我什么时候,成你的孙子了?"弥助讽刺地笑着,瘦黄的脸上一双大眼带着恶意直直看向跪在地上,坐姿全无的管家。


“你。。。。你怎么会。。。”你怎么会说话!!


管家此时已是满脸震惊,他颤抖地举起手指着弥助,嘴里哆哆嗦嗦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
药郎看着两人的互动,轻轻蹙了蹙眉头。


"你这个卖药的也是,多管闲事。"
弥助没有再搭理管家,反而转身看着药郎:"你真的以为你能从他们的嘴里得到真相吗?"


他一边说,一边蹲下身子去拾刚刚掉落的武士刀,刀上还残留着药郎留下的符咒,而弥助只是抬手握住刀柄,刀柄处便瞬间聚起黑色的旋风,从下往上,所有的符咒应声而碎。


"但我知道你的真相。"弥助拿起武士刀,爱怜地抚摸刀刃:"那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秘密。"


说着他回头看向和室的大门,众人不明就里,也跟着他看。只见屋外的雨势猛然变大,灰色的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高,转瞬间就没上走廊,朝屋内涌来。


屋里的天平又瞬间朝房门倾斜,两边拉锯之下竟然全体震颤起来!


“不好!”


药郎大步向前,赶在积水冲进来的前一刹,双手合并一把将和室的房门拉上,从他袖口飞出大量符咒纷纷贴在门内。那些符咒在贴上去的一瞬间就改变了花纹,变成了一只只红色的眼睛,眨也不眨地盯着室内的众人。


“你和鸭川里的水鬼,是什么关系?”
药郎此刻早已收起了笑容,严肃地看着眼前抱着武士刀的少年。


“你猜?”弥助挑了挑眼角,并不做答:“你也算是有点本事的。”他拖着刀走到主人身旁坐下,近乎轻柔地抚摸着对方惊恐的面容:“不过那于我有何干系?我只是为了复仇罢了,你是否斩杀我,于我来说也没有关系,因为你永远不可能在我杀了他们之前杀掉我。这种事你不是遇到过很多次了吗?”


毕竟人心,是连死前也不忘粉饰太平的虚伪东西。


弥助说完环视四周,看到众人脸色难看,便高兴地拍手笑了起来:"给你个提示吧,卖药的。我其实是主人的亲生儿子。"


咔。
退魔剑上的鬼面的嘴,合上了。


姑妄言【中】


随着弥助的话音落下,有什么东西“咣”地一声,掉在地上摔碎了。


药郎偏头看去,只见一个药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,而原本躺在床上的主人竟然撑起了半个身子,他惊恐地指着弥助,几乎结舌:“你!你是。。。”


“父亲大人,好久不见了。”弥助冷笑了一声,右手在主人的脖子边划过,然后下一秒主人的双手就不受控制地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。


眼见对方就要窒息,药郎当机立断一剑砍向主人的后颈,主人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,手也松开了。


做完这个,药郎手持退魔剑,直直盯着弥助,笃定地说:“我会知道答案的。”


就在刚刚,在弥助说话的时候,他听到有一个声音在主人旁边,轻声说了声“主人”【注】,他想他或许猜对了什么。


但为了保险起见,他还是将退魔剑举起,对和室内的众人说道:“如今各位的性命都在自己的手上,要想我拔出退魔剑,就得告诉我诸位所知的形 真 理,所以诸位,请细细道来吧!”


“第一,为什么主人没有结婚,却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?”


管家此时已经无力地跌坐在地,他知道,这个问题只有他才能回答。
许久之后,管家终于缓缓开口,嗓音粗砺如砂。


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。。”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那个武士是在十二年前来到京都的。


武士带刀,一把好刀。路他说是乡下的妻子给他准备的,请当地最好的铁匠打了三个月,三个月乃成。


武士拿着刀,满怀雄心壮志地去了京都,想要闯出一番事业。


可京都这样繁华的地方,有着和武士一样想法的人太多了。他只是个乡下武士,各方面都比不过京都的贵族,他唯一能比的,只有刀。


刀太好了,武士怕被人抢走,只好苦练刀技,他不去道馆,因为没有钱,但他每天都去罗生门外的林子里练刀,批砍切刺,技艺逐渐纯熟。


后来的一天晚上,有个官员从安乐坊回去,却因为喝多了走错了地方,从而被歹人盯上。


罗生门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,那时候罗生门之鬼的威名尚在,那里时常聚集着各类强盗,如果有什么有钱人想走那里过,必定是要掉层皮的。


而那个官员,就是如此不幸又幸运地遇到了武士。那天晚上,武士的刀光比月光更亮,强盗的鲜血比云层还浓。


官员得救了。
酒醒后他呆呆地看着面前强盗们的尸体,做了个影响武士一生的决定。


他把乡下武士带回了家,成了他的家养武士。


贵族们总爱比试,武士就成了官员的一把刀,在大大小小的切磋中给他赢得了无数脸面与赏赐。


逐渐武士自己也有了名气,他购置了宅子,雇佣了仆人,自己成了“主人”。


管家是他的第一任管家,直到现在也为他工作,大概是武士出名后第三年,武士接到一个消息,他五年前离开的家乡,那个乡下的妻子因为带着一个孩子实在难以生存,已经决定离开家乡来京都找他。


武士接到这个消息就立刻安排人去接妻子,并把妻儿安排在京都的旅店里。


他去见了两人,妻子因为多年的操劳早就没有了青春时的美貌,儿子也因为常年吃不饱而显得懦弱瘦削。


武士头一次感到了不满。


他没有把两人接走,只是借口自己是一介家养武士,不能带妻儿住在主人家。妻儿傻傻地信了。又过了几个月,妻子得了急病,没几天就去了,留下一个儿子却因为目睹了母亲凄惨的死相吓傻了,武士没有办法,只好领着儿子回了家,对外宣称是管家的孙子,养在自己家里。


这一养就是现在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“这就是老爷为什么会有儿子的原因。”管家说完就闭上了眼睛,似乎不想再搭理任何人。


“所以。。这个孩子真的是主人的孩子吗?!”人群里有个侍女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,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。


“那么,第二个问题。”


药郎并没有在意侍女的反应,他拿着退魔剑朝那些家养武士走去:“为什么主人在妻子死后没有续弦?”


武士们听到这话,都面面相觑,不明白为什么卖药的要问这个问题,但想到那诡异的弥助,几乎全部人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。


长久的沉默后,终于有一个声音从人群角落传来。


“是。。。因为丽子小姐吧。”


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武士从人群中抬起头来,他遥遥望着瘫倒在床上的主人缓缓说道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武士妻子的死,并没有多少人知道。甚至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曾有一个乡下的妻子。


武士年轻有为,是不少贵人心中的良婿,包括当初改变他一生的那个官员。


官员有个女儿,叫做抚子。


她虽然叫抚子,但却并没有大和抚子的性情,是个颇有些刁蛮的姑娘,如所有话本故事说的那般,武士悄悄地和她好了一段时间。但也有和话本里不一样的地方,那便是武士很快就对娇蛮的抚子产生了厌倦。


基于这一点,武士爱上了逛花楼。京都的花楼那么多,每一家都有自己的花魁,他很快就迷上了一个叫丽子的花魁。


丽子面容姣好,温柔可人,是武士最喜欢的那种女人,最亲密的时候他甚至在考虑迎娶丽子的可能。


但是那个官员却十分不满,他觉得既然是自己提拔了武士,武士就该听自己的安排。所以很快地,抚子就坐着轿子嫁入了武士的宅邸。


抚子嫁人后,刁蛮任性愈加强烈,武士为了继续得到岳家的帮助,只好容忍妻子的无理取闹,他甚至把亲生儿子弥助寄养在管家名下,但抚子仍不满意,她不知从哪里知道关于丽子的事,大吵大闹地要去找丽子算账。这让武士在同僚面前狠狠落了面子,也让他对抚子越发得不满起来。


直到后来,抚子怀了孩子,脾气越发古怪。武士甚至觉得她还不如第一任的乡下妻子,至少对方懂事。


他的心里格外地思念起丽子来。


再后来丽子终究是被不知名的人赎走了,武士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准备好好待妻子。然而讽刺的是,抚子却在生产那天死于难产。


武士一连遭遇两个亲密女人的离去,不由得大受打击,也淡了娶妻的念头,便一个人生活至今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中年武士讲述完自己所知的东西后就站了起来,他走到和室的门口,注视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符咒,然后不顾屋内人的阻拦,毅然拉开了门。


门外静静地矗立着一堵水墙,藻类在墙里摇曳生姿,就像是舞动的女人。武士愣了愣,眼角突然就滚出了热泪,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,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水墙里,顷刻间消失不见。


“啊!!!”侍女再次尖叫了起来,可他的尖叫却被弥助的话语打断。


“时间到了。”
弥助冷冷地说道。


姑妄言【下】


侍女听到弥助的话,愣了一瞬,随即凄厉地哭喊道:“不不不。。。不!!!我不想死!!!”


伴随着她的哀号,大量鲜血从她的下身奔涌而出:“小姐我错了!我不该害您难产的!这都是。。。。啊!!!”


话还没说完,众人就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内脏互相挤压的声音,在侍女逐渐变得涣散的表情下,一块带血的肉团从她的腿间掉了出来。


“对。。不起。。”侍女缓缓跪倒在地,伴随着她最后的遗言,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。


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

药郎轻叹口气,走上前来合上了侍女的双眼:“所以说,抚子小姐其实并不是死于难产,而且在生产时有人捣乱,所以才一尸两命的吗?”


咯。
退魔剑的鬼面悄然张开了嘴。
“捣乱的就是这个侍女,那么是谁指使的?”


“不知道。”
弥助的脸上带着冰霜,他突然站了起来,握着武士刀直直向管家冲去,罡风四溢,几乎没有人看清楚他的动作,待刀光停下的时候,管家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滩碎肉。


“吓!”
药郎突然行动,赶在武士刀砍向主人的那一刹抬手拦下了刀锋,代价是右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

“你真的以为你能拦下我吗?!”
弥助愤怒地吼道,语音里夹带了一个尖利的女人嗓音。


“我必须履行我的使命。”
药郎用一只肉手抗住了钢刀的劈砍,温凉的血液溅到主人的脸上,他眼皮微颤,竟然苏醒了过来。


“呵,虚伪。”


弥助冷笑,“既然如此,卖药的,现在让我来问你吧!”


弥助手持武士刀,银白的刀刃上疯狂升腾着黑色的瘴气,瘴气在弥助的背后凝成实体,最终变成一个黑色的女人剪影。


“第一,”那个黑影和弥助同时开口了:“武士的乡下妻子是怎么死的?”


主人听到这话,瞪大了眼睛,他不可置信地指着影子说道:“你。你。你是樱!!!”


樱,是主人第一任妻子的名字。


想起来了,主人,武士,这个负心的男人,在生死关头,在看到这个黑色的影子后,他终于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!


当初他好不容易混出头,刚有了崭新的生活,怎么能允许那个乡下女人的打扰?哪怕她给自己生了儿子又怎样?儿子这种东西他以后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?所以在一个无风无月的晚上,他约了妻子在鸭川上的戾桥见面,然后将她掐死抛下,他本来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,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他的儿子所看见了!他本想一不做二不休,把儿子也杀了,却在看到他的眼泪时软了心肠。虎毒不食子,他还是把儿子带了回去,却没想到儿子因为目睹了自己的暴行从而吓成了傻子。他懊恼又生气,把孩子带回去就再也没管过他,只让管家处理,这孩子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他并不是不知道,但他还是装聋作哑,事到如今他终于后悔了。


“呵,你居然会后悔么?”


黑影冷笑道,没有人注意到被药郎握在左手的退魔剑,那个诡异的赤色鬼面的牙关悄悄合上了一半。


“第二,那个花魁丽子是被谁赎走的?”


“我。。我不知道啊!!!”主人听到丽子的名字,突然激动了起来:“是谁将她赎走的?!是谁让我们相爱不能的?!”
他目眦尽裂,几欲癫狂的深情模样,却让那个黑影更加愤怒起来。


“不知道?那你就去死!”


黑影提刀欲砍,药郎却一扭身,用退魔剑的剑鞘硬生生挡住了它的攻势,武士刀剧烈地颤动起来。


“我知道。”
药郎冷静地说道。


“那个人已经死了。他就是刚刚讲述了主人与丽子,抚子之间纠葛的那个武士。抚子要他赎回丽子,他照做了,而且他在藏起丽子的时候,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女人。但很快抚子就要他杀了丽子,作为一个武士,他无法违背主人的要求,所以他含泪杀了丽子,并将她的尸体抛下了鸭川。”


鸭川下的女鬼,和室外的水墙,都是她们的杰作。


药郎的话音刚落,门外原本安静的水墙一下就沸腾了,浑浊的河水瞬间涌进,顷刻间就卷走了本来跪在房间里的仆人们。


河水流淌在药郎,主人,弥助三人的身边,涌动的波浪像是一只只监视一切的怪兽。


“第三,是谁指使那个侍女,在抚子生产的时候故意使坏,造成一尸两命的悲剧的?”


“不不不!不是我!!没有人指使她!!!那个低贱的女人,只不过爬了我的床,就以为我会娶她吗?!是她自己想害死抚子取而代之的!和我没关。。系。。。”


内心最阴暗的秘密被挑明,主人近乎疯狂,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处境,只是反反复复,颠三倒四地撇清自己和抚子死亡之间的关系。然而他还没说完,身后的水墙里猛地射出一条宽大的水藻缠住了他的脖子。
随着几不可闻的颈骨断裂的声音,主人的身体软软的倒下,被水流卷走了。


“。。。”药郎面无表情地看着主人的尸体消失在水流里,他缓缓说出了答案:“指使侍女杀害抚子的人,就是主人。这就是真。”


咔。
鬼面的嘴第二次稳稳地合上了。


“你很聪明。”黑影撤了刀,疲惫地说道:“我的复仇已经完成了。既然你想斩除我,那我就成全你吧。”


“最后一个问题,我是谁。”


“你不是樱。”
鬼面的嘴张开了。


药郎低头看着退魔剑,一边抚摸剑身,一边缓慢地说道:“你是武士从乡下带来的东西,当初你被原主人寄予厚望,所以生出付丧神,却又在生出灵性的时候见到原主人惨死。你被原主人的怨恨感染,从此变成物怪,并一直诅咒着主人,致使他纠缠于两个女人中间,最后搅乱一切,造成今天的局面。你虽然一直都在用那些女子凄惨的死亡来误导我,但你其实并不是什么女人的怨恨,你是那把主人一直带在身边,带给他荣誉与财富,又把他推入绝境的,第一任妻子樱所赠送的武士刀——妖刀雪月。”


“你说对了。”


咔。
退魔剑的鬼面最后一次,合上了。


物怪的形真理终于备齐。


“如你所愿。”药郎直视着妖刀。
我将斩除你,让你再也不被怨恨所扰。


和室里潮水澎湃依旧,药郎的四周却是是无水的真空,只见他高举退魔剑,大呵一声:“退魔剑,解封!”


随着退魔剑缓缓拔出,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出现在药郎身后,与此同时,药郎脸上与衣服上的花纹急速消退,银白的花纹在他背后人影的全身蔓延。
药郎和服背后的眼睛闭上,而“他”睁开了眼睛。


“交给你了,金。”
药郎的嘴唇蠕嗫了一下,在情人耳边呼出亲密的话语。


被唤作金的男人回给了药郎一个温柔的笑容。


妖刀雪月静静地站在原处,将两人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。


它/她突然觉得心酸,要是当初原主人/夫君与武士/自己之间的感情也能有他们那么好,人心不要那么复杂,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。


但是世事永远不会有如果。


黑影看着迎面而来的金色巨剑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

若有来生。。。
没有来生。


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

弥助手里的妖刀在碰到退魔剑的一瞬间,从刀尖到刀柄每一寸精钢都崩解粉碎,每一缕瘴气都被绞灭,金光过后,满室潮水尽退,弥助跌倒在地,刀柄掉落在一边,刀刃已经消失不见。


“唔。。。”少年坐了起来,摸了摸自己的头:“这是哪里?我。。。怎么了?”


“这里是武士平田的宅邸,从此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。”
药郎淡淡地说道。


“是吗?平田。。那是父亲的名字!”
少年弥助欣喜起来,眼里带着慕孺之情。


“啊。你也叫这个名字呢。”


“嗯。。。好奇怪,我觉得我像是做了一场好长的梦,梦里有父亲和母亲,还有一个好漂亮的住在水里的阿姨。。”


药郎笑了笑,轻轻摸了摸弥助的头:“好好生活吧。”
带着母亲的爱,失而复得的魂魄,妖刀的祝福,好好生活吧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药郎走到戾桥的时候,最后一滴雨从他的三花伞下滑落,太阳露出脸来,药郎伸出手,感受梅雨季过后温热的光明。


“梅雨过了。”
身后的药箱里发出了碰撞的声音。
“啊。是的。”药郎点了点头。


“去下一个地方吧。”


【注:日语里 主人  这个词同时有主人和丈夫 两个意思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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